走過廣場、進入聖彼得大教堂之後，便可以看到穹窿頂下方的聖彼得的華蓋（St. Peter's Baldachin）。在偌大的教堂裡，巨大的華蓋雄偉莊嚴，可說是教堂裡最引人注目的部分。這是貝尼尼（Gian Lorenzo Bernini）在二十五歲時設計出的作品，兼具雕刻與建築的特質，也隱含許多設計的巧思，展露出貝尼尼的才華。

 

祭壇與華蓋

 

華蓋是祭壇上方的覆蓋物，用來突顯祭壇的重要性。聖彼得大教堂的主祭壇位在教堂裡的十字交叉處（crossing）[1]（圖一），又被稱作教宗祭壇（Papal altar），只有教宗可以在這個祭壇舉行彌撒。主祭壇是教宗克萊孟八世（Clement VIII）在1594年下令建造，使用涅爾瓦廣場（Nerva Forum）上的大理石石材製作，奉獻給聖彼得。

 

根據傳言，祭壇的下方就是聖彼得的陵墓，因此華蓋的重要性不容小覷。在保羅五世（Paul V）的任期內，教堂裡設置的是由貝尼尼前一任的設計師馬代爾諾（Carlo Maderno）所設計的臨時華蓋。馬代爾諾參照教宗出遊時遮蔭的宗座華蓋，讓四位天使站在基座上，手裡扶持著華蓋的竿子（圖二）。然而這個暫時性的華蓋過於簡易，無法突顯主祭壇的重要性，也不夠撐起聖彼得大教堂的莊嚴宏偉。教宗烏爾班八世（Urban VIII）意識到臨時華蓋的不足，在1623年上任後便任命貝尼尼重新設計聖彼得的華蓋。

 

聖彼得華蓋

 

貝尼尼設計的華蓋高達29公尺，氣勢雄渾。華蓋可以分為三個部分：圓柱、華蓋、冠冕。支撐建築體的四隻螺旋圓柱盤旋而上，上頭纏繞著橄欖與月桂樹葉。柱頂上站著天使，手拉著緞帶狀的月桂樹葉，提起腳旁的華蓋，華蓋中間也坐著若干小天使。華蓋的最上方，從四隻柱頂延伸出來的枝條在頂點交會，最終在圓球與十字架達到最高點。（圖三）

 

貝尼尼選擇以青銅打造華蓋，並用鍍金的手法創造出亮眼的配色。青銅的金屬材質特性在火的淬煉之下可以表現出豐富的延展性與流動性，又可以承受貝尼尼複雜結構的設計，是華蓋得以完美呈現的關鍵因素。有趣的是，建造華蓋所需要的青銅實在太多，教宗甚至下令取用萬神殿（Pantheon）的廊柱來補足不夠的部分。

 

一般來說這麼大的結構在教堂內會顯得笨重，也會與底下的小祭壇不成比例。但貝尼尼賦予華蓋流線形的結構，又讓華蓋適時地保留通透的空間，即使站在入口處，也可以看見教堂後方的壁龕，更能顯示出聖彼得大教堂的廣袤與深度。

 

所羅門式的圓柱

 

聖彼得的華蓋最引人注目的是四條高大的螺旋柱子。關於這四隻圓柱有許多故事，在這之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關於君士坦丁（Constantine the Great）的。據傳君士坦丁在四世紀時從耶路撒冷的所羅門聖殿帶回圓柱，用它們建造舊聖彼得大教堂。[2]貝尼尼有意用所羅門式的圓柱繼承舊聖彼得大教堂的傳統，連結聖彼得教堂與聖殿，將羅馬的地位與聖城相呼應。

 

除了標明正統的宗教起源，貝尼尼也想在藝術表現上帶來不同傳統柱式的活力。過去的華蓋是用長竿支撐，比較強調垂直的線條，例如拉特朗聖若望大殿裡頭的華蓋（圖四），哥德式的設計看起來高聳而尖銳，有直通天堂的含義。聖彼得的華蓋強調的是流動的線條，四隻所羅門式的圓柱（Solomonic column）螺旋的樣式，在充滿直線的教堂裡特別突出。

 

華蓋設計的教宗意涵

 

貝尼尼設計時的靈感來源是宗座華蓋的樣貌（圖五），這種類似傘狀的織錦華蓋一開始的用途是為教宗在遊行或重要場合遮陽，後來演變為教宗和羅馬天主教會和教宗權威的標誌。貝尼尼用青銅表現出布幔的質感，在布幔上裝飾著三隻蜜蜂（圖六），是贊助貝尼尼的教宗烏爾班八世的紋章，也代表他背後的巴貝里尼家族（Barberini family）。華蓋最上方的十字架象徵了耶穌的犧牲。不過如果觀察華蓋的上層結構，雖然少了三層王冠與垂帶，冠冕加上小球與十字架不難令人聯想到教宗的三重冕（Papal tiara）（圖七）。華蓋設計裡使用兩種重要的教宗象徵，分別是宗座華蓋與三重冕，相當符合奉獻給聖彼得的教堂的原意，也再一次展露出貝尼尼細膩心思。

​

聖彼得華蓋大而不空、厚而不重。在材質與技法上，大膽地使用青銅來表現流動性與細緻的花紋；在結構上，讓華蓋通透而不至於在視覺上滯塞；在意涵上，既與聖殿呼應，又強調教宗的獨特地位。在多重方面的表現都相當精彩，前往聖彼得大教堂時，不妨細細品味。

​

[1]十字交叉處是十字形教堂裡十字的交會之處，圖一右邊的大圓形空間就是聖彼得大教堂的十字交叉處。

 

[2]這個說法有時間上謬誤，因為所羅門所建造的第一聖殿在西元前六世紀就已被摧毀，第二聖殿也在西元一世紀被毀，身在四世紀的君士坦丁不太可能確認圓柱屬於聖殿的遺跡，但傳統上這種螺旋圓柱仍被稱做所羅門式的圓柱。

​

參考資料：

Irving Lavin. “Bernini at Saint Peter’s: singularis in singulis, in omnibus unicus.” In St.Peter's in The Vatican, edited by William Tronzo, 116-121. New York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5.

 

“The Papal Altar & Baldacchino,” ST PETERS BASILICA INFO, accessed July 04, 2016, http://www.stpetersbasilica.info/Altars/PapalAltar/PapalAltar.ht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