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村莊〉是夏卡爾（Chagall）1911年的作品。這時候的夏卡爾，從俄羅斯搬到法國巴黎已經一年了。這段巴黎歲月不僅讓他接觸到立體派（Cubism）、野獸派（Fauvism）等各種前衛藝術派別，也開闊了夏卡爾對於藝術的識見。然而，巴黎或許是夏卡爾藝術上的歸屬，卻無法讓他的心靈真正獲得安頓。一方面來講，他有著想要在巴黎闖出一些名頭的希望與壓力；另一方面來講，孤獨的感覺、對於故鄉的思念卻時不時地襲湧上心頭。在這種情況下，夏卡爾對於維捷布斯克（Vitebsk）的鄉愁，也會表露在他的畫作之中。而〈我與村莊〉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在〈我與村莊〉這幅畫裡面，首先，觀者可以發現畫面被分割成好幾個區塊，在這些區塊中，又各自交疊了許多的物件。除此之外，畫面中也大量地使用了紅、綠、藍三種色彩。從分割、交疊的構圖，以及色彩的使用來看，不難發現夏卡爾受到了當時巴黎流行的立體派、野獸派的影響。然而，不同於其他在巴黎時期畫作中繽紛明亮的用色，這幅畫的顏色雖然受到了野獸派的影響，在色調上卻是較暗，鋪陳出這幅畫靜謐甜美的氛圍。

 

      其次，從畫作遠景中，洋蔥式屋頂、上有白色十字架的東正教教堂，以及近景中男人脖子上配戴的十字架、手上握著的小樹，也可以發現宗教的意涵以及俄羅斯民俗的暗示。值得一提的是，有學者認為男人手持的小樹象徵著「生命之樹」（The Tree of Life），帶有宇宙起源、創世的意涵，而背景分割出的幾個圓形、生命之樹結出的圓果，也呼應了生命之樹的意義，象徵日、月、地球的運行。

 

      最後，在畫面的正中間，可以看到對視的羊與男人。這兩者之間隱約的細線，更是將其「對視」的意涵表達地格外清晰。在這人與羊的相視之中，可以發現兩者的面部表情都相當地甜蜜柔和，顯現了人與動物之間的親密關係。[1]這也讓我們想到，在夏卡爾的故鄉中，無論是家屋旁或是市場中，都常常見到雞、牛、羊等動物，人與動物之間的互動是相當頻繁而自然的一件事。然而，到了繁華的巴黎之後，維捷布斯克隨處可見動物的情景、人與動物的親密，或許便成為夏卡爾想到故鄉時不可或忘的一部分。而這種人與動物的交流，或許也可以跟前面日、月、地球、生命之樹的要素相互呼應，讓我們看到人與浩瀚宇宙、邈邈群星、自然萬物的相互關聯。也或許，這種相互關聯也是讓畫家在世間中，雖是孤獨，卻不至於無依的原因吧。

 

      從這種角度看〈我與村莊〉，這幅畫不僅堆疊了動物、人們、房舍等代表家鄉的物件，蘊含了夏卡爾甜蜜的鄉愁，更可能隱含自己對於人與自然萬物關係的理解。而當畫家在檢視人與萬物的關聯時，或許也會聯想到自己如何在宇宙中定位自己、安頓自己，又該如何檢視自己與他人之間的關係。那麼，〈我與村莊〉可能也不只是地理上的村莊，而是有著更廣闊而精神性的象徵意義。

 

（作者：歷史四 郭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