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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詩人阿波利奈爾致敬〉  Homage to Apollinaire

      〈向詩人阿波利奈爾致敬〉(圖一)原名是〈亞當與夏娃〉(Adam et Ève),是夏卡爾剛到巴黎的前幾年所繪製。他在巴黎見識了各式各樣的前衛藝術,並吸收各派精華到自己的繪畫中,因此這幅畫展現了許多立體派、奧菲主義的特色。這幅畫的原始版本在1912年已完成,但夏卡爾在之後結識詩人阿波利奈爾(Guillaume Apollinaire),受到他諸多照顧,便在繪畫左下角加上愛心並更改畫名向藝術家朋友們致敬。為什麼說是藝術家朋友們?因為夏卡爾在愛心四周寫上了名字,除了阿波利奈爾(Guillaume Apollinaire)之外,還有瓦爾登(Herwarth Walden)、卡努杜(Ricciotto Canudo)跟桑德拉爾(Blaise Cendrars)。

 

      〈向詩人阿波利奈爾致敬〉這幅畫的主角是亞當與夏娃。兩人站在畫面正中央,身體下半部卻合而為一,這個狀態令人想起夏娃從亞當的身體裡被上帝創造出來的故事。若仔細一看,便會發現夏娃手中拿著蘋果。蘋果是善惡樹上的果實,兩人就是因為偷吃這禁果而被逐出伊甸園,加上亞當位於胯部的手似乎暗示著生殖器,所以兩人的動作可能也是在描繪偷吃禁果的段落。究竟哪一種詮釋比較正確,或許可以用立體派畫風來解答。夏卡爾在繪畫的時候,將畫面切割為多個區塊,亞當與夏娃的也身軀被不同的空間切面分割。這種將空間打碎再重組的形式屬於立體派的特色,此派除了探討物體的形態與空間關係以外,也試圖在重複的圖塊中建立一種連續動態的時間關係。就時間的觀點來看這張畫,或許夏卡爾就是在描繪從創造夏娃到偷吃禁果的這一段連續的故事,因此直接囊括了兩種說法。

圖一、Marc Chagall, Homage to Apollinaire, 1911-1912. Oil on canvas; 200 x 189.9 cm. Stedelijk Van Abbe Museum, Eindhoven, Netherlands.

 

      背景則由不同的白、紅、金、橄欖綠、緋紅、藍、粉、橘黃色和土黃色塊組成。隱約可看出一個時鐘的形象,左下角有一顆被箭穿過的愛心,周圍寫了名字。先從時鐘說起,畫作上標明了9、0、(1)1三個數字,就是一天之中的9、10、11點。這些數字來源於猶太的聖經註釋米德拉什(Midrash)[1],一天被分為十二個小時,每個時段都有聖經裡重要的事情發生。9點時亞當、夏娃吃了禁果,10點時他們犯了罪,11點則是審判的時刻。藉由指出這些時刻,夏卡爾再次強調了亞當與夏娃的聖經主題。夏卡爾在創作成品前,先畫了兩張草圖(圖二、圖三)。如果比較這三張畫作,便可以發現背景部分從最具體的善惡樹、愛心、伊甸園,再到最抽象的色塊、時鐘。這樣抽象而鮮豔的色塊應是受到奧菲主義[2]的影響,使用顏色作為情緒的展現。不過夏卡爾在此使用了亞當與夏娃跟時鐘作為可辨識的具體物件,並非全盤採納奧菲主義的方法,而是轉化後使用在背景的部分。

 

      最後是愛心周圍的名字,他們是夏卡爾表達敬意的對象。阿波利奈爾是當時的法國詩人,夏卡爾形容他是「溫柔的宙斯,用詩句、數字跟躍動音節為我們照亮道路」,表現他在詩作上傑出的成就。他在1913年拜訪夏卡爾的工作室之後很欣賞夏卡爾獨特的藝術風格,不但贈詩Rodztag給夏卡爾,更將夏卡爾推薦給風暴畫廊(Der Sturm)的主人瓦爾登,促成夏卡爾在柏林的聯展及首次個展。卡努杜和桑德拉爾則被夏卡爾比喻成兩道光芒,照亮他在巴黎孤獨、遠離故鄉的生活。卡努杜是當時在法國發展的義大利電影理論家,經常在家裡舉辦藝文人士的聚會並邀請夏卡爾參加。卡努杜讚賞夏卡爾的藝術,稱他為當代最傑出的色彩家(The best colorist of our day),不只為他寫過推薦信,更在1914年的《歡樂山雜誌》(Montjoie)[3]上刊登夏卡爾的作品。桑德拉爾是瑞士詩人,他為人熱情,是夏卡爾在法國時最誠摯的朋友。兩人的情誼深厚,桑德拉爾會贈詩給夏卡爾、幫夏卡爾的畫作命名,也時常介紹藝文人士給夏卡爾,包括阿波利奈爾、德洛內(Robert Delaunay)[4]、特克(Sonia Terk)[5]等等。

圖二、Marc Chagall, Homage à Apollinaire ou Adam et Ève (study) c.1911–2 Gouache, watercolour, gold leaf, pen and ink on paper 24.8 x 20 cm. private collection.

圖三、Marc Chagall, Hommage à Apollinaire, or Adam et Ève (study), 1911-12, gouache, watercolor, ink wash, pen and ink and collage on paper, 21 x 17.5 cm.  private collection.

(作者:生傳四 葉兆文)

 

[1]Midrash是希伯來文解釋、闡釋的意思。米德拉什是猶太教用來解釋Torah經文與各式故事含義的宗教文獻名稱。米德拉什的特色是使用通俗的文字註釋來解釋聖經故事內在的含義。

[2]Orphism,即色彩立體主義。奧菲主義不描繪具體的形象,強調純粹顏色作為情緒的展現,奧菲主義是讓立體派走向抽象的道路。

[3]Montjoie是卡努杜創辦的藝文雜誌。旨在推廣各種前衛藝術,包括立體派、奧菲主義等等。

[4]Robert Delaunay:奧菲主義藝術家,法國人,Sonia Terk的丈夫。

[5]Sonia Terk:奧菲主義藝術家,俄裔法國人,Robert Delaunay的妻子。

 

延伸閱讀

1.Chagall, Marc. My Life. Oxford: Oxford UP, 1989. Chapter 12. Print.

2.Monica Bohm-Duchen, Chagall (Art & Ideas) . London: Phaidon Press, 1998. Ch. 2 “Now Your Colours Sing”

3.Forms and Light: Chagall in Paris, 1911 – 1914.http://www.ago.net/forms-and-light-chagall-in-paris-1911-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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